第3章 画虎（三）
孩童在安抚中静下来，想必也折腾累了，均匀着喘息。
陈人九环视了一圈，看着众人惊讶的样子，得意地“哼”了一声。
没成想邱家夫人见状连滚带爬又扑上去抱住陈人九的大腿哭喊道：
“大人！你是神仙啊！既然如此！救救我家夫君吧！”
“那个......估计......嗯......我好像正为此事而来啊！”
陈人九有些飘飘然，要是能看着邱大郎还没死透的话，估计还想试试，接着说道：
“我还不是听了这屋哭声凄惨，心疼各位夫人，才来探望，也是让你们放心，幸好我来了不是，好了好了，这会该去料理邱掌柜之事了。”
说罢，挥了挥衣袖，潇洒转身，带着小景，迈着鹤步，踱到门外。
小景脚刚踏出客堂，便匆匆把门带上，关住了里面叽叽喳喳的声音，崇拜地跟在陈人九后面拍马屁道：
“陈头儿果然神机妙算，进了院子不先去查案，居然知道这屋内有祸端发生！”
“我听这屋哭声大，以为是围着尸首哭丧呢，结果走错了......”
陈人九抹了一把前额的汗珠说道。
“呃......”
小景一时有些语塞。
“哎？刚才忘了问邱大郎死在哪间厅堂？”
陈人九说着绕过前堂，发现后面居然是一堵矮墙，高出墙头一尺多高的竹林将内院景象挡得严严实实，估摸着是这宅邸的园林，远端一栋圆拱门是唯一入口。
“属下这就去找武侯询问。”
小景急忙答道。
陈人九这时已经走进拱门前，果然是一片园林，只是比想想中大了许多，中间是个湖塘，湖心一座八角阁如同巨型红色灯楼，映得整个湖面如血海一般。
“不必了......”
陈人九说着望向八角阁。
窗纸上泼溅的血迹让人不寒而栗，可想而知，其中惨状必然触目惊心。
两人沿着湖边竹林小道走不远，便是通往八角阁的栈桥回廊。
数名武侯守在桥头，雨中冻得瑟瑟发抖，这会看到陈人九终于来了，长长舒了一口气，却都不敢抱怨。
“九哥，弟兄们按县老爷吩咐，一早就守在这里，未曾再放人进入过，八角阁内摆设皆如报案时原样。”
上前说话的是老都头张宝，年逾花甲，满鬓斑白，算这长安县衙出了名的老好人。
平时老都头见了陈人九就九哥九哥叫着，不过而立之年的陈人九，毛都快被老家伙叫白了。
这不，按理来说，雨夜守现场这种事交给弟兄们就行，但张宝唯恐出什么差错，一把年纪冒雨守在这里。
长安县的差事都肥，快要四世同堂的张宝能熬过几任县令，把武侯都头这把交椅牢牢粘在屁股上，唯有谨慎两字玩到极致。
“哎呦，大哥，实在有愧，路上耽搁了，让你在这雨夜守了这么久！”
陈人九快步上前，伸出一只手掌撑在老都头脑袋顶上，好像一把想要遮挡风雨的小伞，然而并没有什么用，也许暖人心吧。
“哎~哪里哪里，分内的事，九哥不必客气......要不，咱抓紧进去看看情况，老爷还等回话呢。”
张宝双手握下陈人九撑着的手回道。
“喏，老弟我这就去办。”
陈人九抱拳笑着答道。
“不良帅要办案，咱继续守着。”
张宝大声招呼着。
“不！”
陈人九一听立马说道：
“都去！”
人多胆子大，不然那血呼啦几的八角阁，真吓死个人。
虽说陈人九做了近五年的不良人，胆子依然不大，尤其是这种说起来还挺诡异的杀人案，有尸首又蹊跷。
“还请张都头前面引路吧！”
说罢，陈人九看了一眼八角阁，却又被电击似的愣在原地。
太熟悉了，这个画面
还有刚才的对话场景。
就曾经发生之事重复了一遍。
陈人九不免有些心慌，虽然五年来在大唐没遇到以为会存在的方术、妖兽、鬼怪，但心头对此事的熟悉和不安到底来源于何处？
沿着湖塘栈桥回廊曲折而去，便到了八角阁的正门。
透过虚掩着的门缝内，可以看到邱大郎肥硕的身躯端坐在正冲着大门的胡床之上。
一时竟让人恍惚觉得好似还活着，并在这血光中静静等待着什么。
“吱~嘎~”
虚掩着的门不知被哪来的邪风轻轻推开，陈人九定睛往邱大郎处看去，不由倒抽一口冷气。
被血液浸透的衣衫已经辨不出原本应是什么色彩，依稀看到那本应肥圆的肚皮好似破洞泄气的球。
殷红夹杂些浊黄的粘稠液体从那血窟窿里缓缓流出，顺着双腿汇入脚下血泊之中。
脑袋向后耷拉着，靠着后脖颈仅剩的筋皮连在肩膀上，幞头纱罗软巾不知去向，长长头发披洒下来，随着透进厅堂的风飘荡。
也不知是天凉还是眼中所见太过骇人，陈人九双腿开始没有节奏的抖动，像走在厚棉花上一样瘫软。
瞅着身旁小景走上来，顺势把手臂搭在小景的肩膀上，装作亲昵模样，架着双腿往八角阁挪动。
好在张宝年岁大，走得慢，而这回廊也算够长，等站在八角阁门前时，陈人九的心理建设已经完成了十有七八。
“按规矩，九哥办案，兄弟们也只能到这门外了。”
张宝接着光瞅见陈人九脸色不好看，约莫猜出大概，接着说道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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