比恩视线锁在那枚戒指上，开始用想象来打发无聊的历史课。然而他打量的对象几乎是立刻停住了在手机上输入信息的手，微微扬起眉毛，将视线投回。
比恩几秒后才反应过来：“哎，抱歉。我只是……”
“没关系，我不在意。”尼莫耸耸肩，继续望向手机屏幕，将一张灯具的照片放大了些。
“难道是在和未婚妻聊天？”比恩好奇地压低声音。
“丈夫。”尼莫听上去心情不错，同样没有继续听课的意思。
比恩差点摔到地上去。他屁股底下的椅子发出惨烈的吱呀噪音，老教授的目光又有了点飘过来的意思。
“哦、哦。”比恩敏捷地稳住身子，干巴巴地回应道。
眼下拉德教盛行，人们对于同性恋情包容度算不上高。不过想来也是，既然莱特先生的爱人能给得起这样一枚古董戒指，自然不会在意小人物们的风言风语。
比恩绷住表情，转向讲台，努力将注意力转回课堂内容。
“……刚刚讲到克莱门大学的变革，克莱门大学的研究室为‘日冕’提供了相当重要的技术支持。相信各位都听过，无论去世界各地哪一家曙光酒吧，都能找到至少一个克莱门大学的研究者。”
老教授还在慢悠悠地继续。
“相比起来，守门人那边……”
还是不行，比恩迷迷糊糊地想道。阳光灌入宽敞的讲厅，细小的尘埃在空气中浮沉闪烁。气温刚好，老教授的声音舒缓得仿佛催眠曲，慢吞吞的词句最终融成一片嗡嗡声，离他越来越远——比恩的脑袋正在这舒适的环境中变得愈发沉重，最终这位年轻的驱魔人候补决定顺从本心，趴上桌子，睡了个人事不知。
而等今天的课程结束，比恩擦干净嘴角的口水，下意识望向身边时，莱特先生早就没有了踪影。
太阳即将下山。
下城区的高楼破败不堪，管理人早就撒手不管。电梯停止运行，水电不便，这片古旧的高层建筑群成为了贫民和罪犯的聚集地，破败的墙面几乎要将周遭空气也染成灰色。
随着夜色降临，鲜艳而略显廉价的灯光反而快速燃起。在众多行色匆匆、形容可疑的路人之中，尼莫将双手插进口袋，目标明确地向灯光最为集中的那栋建筑走去。
几个月前，中心建筑脚下多了间装修低调却不乏品味的地下酒吧。
摆放在入口处的指示牌还是崭新的，它被放在下降台阶的台阶口，没有什么多余的夸张灯饰。即便与此，在其余店铺的灯光照耀下，人们还是能轻松看清招牌上的字。
风滚草酒吧。
尼莫顺着台阶走下，随手便推开了酒吧的门。
奥利弗正穿着侍者服，用心地擦拭玻璃杯。见爱人进门，他将手上的软布放下，绕过吧台，给了对方一个吻。
“你看，这是白天你选的那盏灯。眼光不错，尼莫，确实比我给你看的另一盏要好看。”
奥利弗左臂环住尼莫的腰，右手指了指酒吧屋顶的装饰灯，语调愉快。
“现在这里明亮多啦。”
“小心太亮的环境把客人吓跑。”尼莫笑着摇摇头，扭过头，顺势吻了吻奥利弗面颊。
这盏灯确实不错。
柔和的灯光下，连挂在墙面的骸骨头盔都像是从哪个高端店铺买来的装饰品。正如其他大大小小的酒吧，头盔之下挂着不少相框，里面的照片看起来上了年头，但都被保存得很好。
最中间那一张照片内容称得上古怪——四个打扮古旧的人站在一堆古怪的蜥蜴尾巴中，除了穿着修士服的那位表情有点紧绷，其他三位都满脸笑容。
目光在那张照片上停留许久，尼莫长长呼了口气：“……艾德呢？”
“艾德会晚点到，毕竟入职手续后，他得和他的新同事们喝一杯——好吧，他八成不会真的喝酒。至于杰西，天知道他在哪个夜店或者教堂晃悠，但他准会和艾德一起来。”
“作为可靠的‘线人’，杰西应该不至于冲进新任警局长的欢迎会。”尼莫喃喃道，声音里多了几分不确定。“……他会吗？”
“……”奥利弗显然决定对此保持沉默。
“客人们来啦！”灰鹦鹉在吧台一端蹦跶，“你们两个如果再不准备，就只能把我吃剩的东西供给他们了。”
尼莫弹了下灰鹦鹉的脑袋，随即打了个响指。黑影在角落聚集而起，渐渐化作多臂的类人形，随后乖巧地钻入后厨。
“多谢提醒，巴格尔摩鲁。奥利，你先接待客人，我去换个衣服。”
夜晚正式降临。
在这阴暗危险的角落，行走在黑暗边缘的人们对这个新酒吧很是好奇。虽说在历史上，曙光酒馆是恶魔信徒的著名庇护所之一，而在驱魔人机构“日冕”由此诞生之后，它渐渐变为驱魔人专属的情报机构，早就不适合真正的边缘人士前往。
这种开在“垃圾场”角落的地下酒吧往往更受欢迎。
“风滚草”的格调没有被周遭的混乱影响，背后一定有足够恐怖的靠山。更别说，这间酒吧甚至体贴地没有配置摄像头，或者其他任何监视设备。
要说唯一的不足，这个不大的酒吧里只有两个年轻的男侍者。
尽管对于混迹在下城区的人来说，性别或许没有那么重要，那两个男侍者的面孔也相当出色。可惜至今没有听说过有谁成功地揩到了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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