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想来想去……还是不放心。”姜竹沥钻进车后座,担忧地摸摸他的额头,“万一你晚上犯病,身边有个人会好很多。”
段白焰看着她,心情有些微妙又有些复杂,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。
“你是不是喝了太多酒……”她低着头,捏着他的手碎碎念,像个唠叨的小老太婆,“还是因为在海边吹了冷风?……也可能是穿得太少了,等回到酒店,我给你煮一点热热的东……”
段白焰垂眼看着她,下一秒,毫无征兆地吻了上来。
她的眼睛蹭地睁大。
——浅尝辄止的一个吻。
他的唇像一片羽毛,从她唇上离开,又在唇角碰了碰。
“你太好看了。”段白焰离她很近,唇角苍白,解释道,“我忍不住。”
姜竹沥的眼睛睁得圆滚滚。
“比起父母……果然还是这个病更折磨人。”他叹息,“疾病才是最消磨人意志的东西。”
少年时代大量的检查与药物治疗,把他骨子里的温情都消磨掉了。
“……但我还是很幸运。”他像是自言自语,前半句话声音很轻。
微顿,转过来轻拍她的手:“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脆弱,如果半夜发病,我会第一时间叫前台服务。”
姜竹沥还想说什么。
“竹沥。”他低头,唇在她手背上碰一碰,“给我一个机会吧。”
——“让我给你一个完整的,完美的婚礼。”
***
姜竹沥难得地失眠了。
回去之后,她给段白焰发消息,如果身体状况不佳,婚礼时间再往后推一推也可以的。
然而他在这件事情上意外地固执。
她昏昏沉沉的,这晚几乎没怎么睡,一大早就被捞起来化妆、换衣服。
——礼服是定制的,来自一位很难预约到的设计师,白色的大裙摆,大刀阔斧的剪裁,细节处精致又可爱,穿起来大方漂亮,是她和他都喜欢的那个类型。
然而婚礼的过程太过于繁琐,踩吉时、敬茶,姜竹沥按照流程走过一遍,最担心的还是段白焰的身体状况。
一直到车上,只剩他们两个人,她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。
“段先生。”姜竹沥像模像样地压低声音,不安分地去拽他的手指,“你今天的身体还好吗?”
段白焰眼里浮起笑意:“你说呢?”
他穿着高定的正装,西装挺括,看起来很精神,其实前一晚也一宿没睡。
说不清是兴奋还是别的什么,他靠在床上翻自己搬家换婚房时找到的、以前的旧信封,不知不觉就看了一夜。
“我觉得我很好。”段白焰说着,指尖落到她眼角,“但你看起来有些困。”
眼睛外围能靠化妆补救,眼睛里面却不能。
她的眼神泄露疲惫,有些不自在地将视线转移开,小声嘟囔:“结婚太麻烦了……”
“嗯。”段白焰赞成,“这辈子就这一次,以后再也不结了。”
举办婚礼的地方也靠近海边,姜竹沥和段白焰亲手定制了婚礼的每一个部分,整体风格偏森系,选用的糖盒是卡通造型,一只陶瓷松鼠和一只陶瓷大尾巴狼。
请柬和签到台的方案拗不过段爷爷,最后还是选定了他之前的设计之一,段白焰不死心地在内页加了两个浅浅的手绘动物影子,封面下方写着一排小字:关于一只松鼠和一匹狼的故事。
程西西拿到请柬时,曾经发出大笑:“太可爱了!”
然而眼下真的置身场内,姜竹沥又有些紧张。所有目光凝聚在她一个人身上,她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。
——直到段白焰牵住她的手。
他的气息很热,姜竹沥耳尖发烫,突然听不到司仪在说什么了。
像之前安排好的那样,他们逐一进行婚礼环节。
唯一被缩短的部分是父母致辞,姜家父母无话可说,而段白焰的母亲从头到尾没有出现,仿佛没有生过他这个儿子。
所以司仪还给段白焰预留了一个小小的发言环节,他看起来心情很好,春风得意,仪表堂堂,似乎还是少年模样。
段白焰接过麦克风,朋友们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下去,屏住呼吸,听他说。
“我原本准备了很多话,很长的腹稿,但是现在……”他拿着麦克风,目光若有似无地在姜竹沥身上扫来扫去,她安静地望着他,腰肢被礼服掐得很细,眉眼弯成月牙。
“你站到我身边的时候,我背的稿子全忘了,想先讲一件旧事。”
即使拿着麦克风,他的声音也不大,声线低沉,像一位诉诸心事的少年。
席间传出低而细碎的笑声,笑完之后,又被小段导二十五年来从未有过的真诚感动。
“我高中的时候,有一年,你过生日。当时我们流行在班上传那个信纸……传着写祝福语,最后一个传到我,但是我不在。”
姜竹沥眨眨眼,立刻想起来了。
就是那天她气鼓鼓地发消息威胁他要去告老师,他回了一句,“我跑着来追。”
“其实我当时……”段白焰微微顿了一下,“是给你写了祝福语的。”
姜竹沥的眼睛蹭地一亮。
“我单独找了张信纸,没跟其他人写在一起。”他说着,还真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信纸,“但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,没能给你,拖到现在。”
姜竹沥小声接话:“因为你是个超级别扭的人。”
段白焰含笑睨她一眼:“我现在读给你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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