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转眼就到了三月末, 韩师修的论文在期刊上发表了。
算是在交换机这一特定的领域中引起了不少的轰动。
每天晚上，躺下去前，韩师修都会数一遍被引用的次数，然后, 盯着那不断增长着的数字，默默念叨着自己的期望。
让更多的人看到吧，韩师修想，这样的话……说不定, 那个人也会注意到自己的努力。
——注意到自己拒绝遗忘的努力。
——注意到自己继续等待的努力。
有时候，韩师修会呆呆地看着那篇论文, 看着那并列的两个作者名字：韩师修, 周莫群。
同时在心里想着，周莫群，真的能看见这篇研究吗？
不知道为什么, 韩师修就是认为可以。
甚至觉得，它已经将两人再次连接起来。
这也是韩师修花费了如此多心血的原因。
它是自己唯一可以捉在手中的东西。韩师修一直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, 如果没能坚持、放弃了它, 那，周莫群就再也不会来找自己了。
韩师修想, 此时此刻, 周莫群一定正在某处读着这本杂志。阳光从窗外照进来，将那人的头发镀上一层金黄, 手指翻过书页, 嘴角绽放出一个轻微的笑容。
——就像从前在p大校园里面一样。
……
——四月初, 邹思久又去了一趟美国。
说是因为这篇论文，韩师修在学术上又达到了一个新高度，进入了一个新阶段，所以要以恋人的身份来进行道贺以及庆祝。
虽然说是这么说，事实上邹思久什么也没做。他一进屋就在冰箱里找吃的，将上下两层都翻得乱七八糟。
“……”
显然，邹思久对自己找到的东西不太满意。
他说：“走吧，我带你去买点东西。”
“咦？”
“看冰箱这可怜样儿。”
“因为……”韩师修低下头：“学校附近只有一家墨西哥超市，只能买到这些……”
韩师修没有车。
乘坐公交要好几个小时，韩师修才不会为了吃而耽误了那么宝贵到学习时间。
这样做的结果就是，每天都要胡乱弄些墨西哥食物裹腹。
——本来，韩师修以为自己对吃这件事并不在乎。
但是……好像也并不是那样。
经过一排货架到时候，韩师修突然道：“大白兔！”
“什么？”
韩师修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最下面一排：“大白兔！”
邹思久看了看那包奶糖：“想吃就买。”
“我才没想吃呢。”韩师修说完，便大步走开。
“……”邹思久一把扯住韩师修：“就买了吧。”
“你想要就拿喽……”
“……”
后来，邹思久买了点冰激凌。
“要吗。”
“不要。”
但是，在邹思久挑选结束之后，韩师修却突然道：“怎么只拿这么一点？”
“这就够了。”
“这太少了，不够你吃。”韩师修说着，又扒拉下来一个香草口味的：“喏，再买一个。”
‘……“
唔……韩师修想，和邹思久在一起之后，自己，好像变得嘴馋了……
不只是这个，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了。
但是，他韩师修呢，是绝不会承认的。
自己是科学家，科学家怎么能够嘴馋呢。
……
——下午到家之后，韩师修一边吃着大白兔，一边在屋子门口的台阶上晒太阳。
旁边到邹思久依然在忙活着。
——忙活着网购。
邹思久买了一些东西准备带回去，还差五元包邮。于是，为了凑齐五元的商品，已经整整折腾了好几个小时。这个也嫌用不上，那个也嫌用不上，总之，就是不肯让五元打了水漂。
“邹思久……”韩师修说：“你的劳动力可真廉价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你还偷吃大白兔……”韩师修道：“我去洗手间之前是偶数，现在成了奇数，所以一定是你偷吃了。”
“……”
然后，韩师修突然想起，为了陪着今天才刚刚到这的邹思久，一天都没有看书了。
“邹思久……”韩师修小声说：“跟你……跟你在一起，我一定会在学术上落后的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我落后了……我落后了……”
“……”
其实，韩师修也并不知道自己对邹思久的这感情究竟是不是爱。
可是，韩师修想，总想和他在一起的话，应该就算是爱了吧？
从前，韩师修最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。是邹思久，让自己的内心一点一点起了变化。
就像……就像科学研究无数次证明过的那样，量变最终会引起质变。
比如……比如，将一盆水放在炉子上加热，水逐渐升温。然后，当到了某一个点之后，水分子的扩散趋势就超过了凝聚趋势，液态水就变成了水蒸气……从物理角度来说，这种变化就是质变。
自己……可能也是这样的吧。
因为邹思久一直在身边，心理的量变最终引起了感情的质变。
韩师修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为需要对方而喜欢对方，还是因为喜欢对方而需要对方。
总之……是……唔……
至于对方是个同性的问题，其实韩师修真的没想过那么多。
他一向都不是一个按照别人标准生活的人。
在过去的这些年中，即使没有任何人能够理解，韩师修也一直都在坚持。
现在也是这样。
他觉得，一个人生活得好，不是表现给别人的样子光鲜，而是自己晚上睡觉前，躺在床上想一想，就真的觉得现在这样真的不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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