除去夏恩外，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，黎曼平常极少出现情绪波动。
最多就是战斗和训练新兵时，会稍微有些情绪表现。
其它时候，尤其是和其他元老共处时，他就会进入相当标准的冬眠状态。
那么当夏恩出现，而黎曼又有这样的表现……
这就属于不正常现象了。
反倒是夏恩，看着黎曼转出来的吹胡子瞪眼，只是失笑，“黎曼大叔，我也不知道要你怎么还……你看着办吧！”
“臭小子，你这倒是难为我了……要不我往自己心口上扎一刀，把命还你？”
夏恩只是笑，没说话。
黎曼曾经是凛冬堡的军官，效力于彼时凛冬堡的领主，负责训练火枪兵，以及从其中抽选精锐，送入领主卫队，成为能使用蒸汽步枪的精锐卫士。
但问题在于，火枪这玩意儿……虽说已经有不少年的使用历史，但训练新兵，本身就容易碰上类似的事情。
譬如让新兵不要用火枪指着人说话，结果新兵因为火枪不能顺利击发，而将枪筒对准教官，让教官检查的……
反正先前是有教官因此丧命的。
而黎曼在这件事情上，可以说是运气既差又好。
运气差在，他不幸碰到了个拿火枪对准教官的愣头青新兵，被直接一枪崩在了胸口。
运气好在，他碰到了当时已经成为“行医”的夏恩，因此捡回了一条命，而且还在夏恩的帮助下恢复如常，甚至没落下病根。
因为这事，凛冬堡的领主当时还大肆赏赐了夏恩一番，说他是“拯救了自己宝贵的火枪教官，为抗击圣教做出了出色的贡献”。
可想而知黎曼当时在领主心中有多重要。
而黎曼本人，则因此和夏恩成了忘年交，那段时间没事就拉着夏恩喝酒，还掏心窝子，想教会夏恩用火枪。
可惜没成功。
“好了，咱们说正事。”似乎是因为见到了夏恩，黎曼整个人陡然活跃起来，“刚才，这个家伙……叫什么，列奥德。对，列奥德，他说艾琳为了你，拔剑要直刺他的脖颈，有这件事吗？”
本来还想发作的门德斯见状，只能忍了下来。
虽然事情不如他想象中的那般展开，但好歹有人问了不是？
至于列奥德，那就更是憋着话不敢说了。
别看黎曼开会的时候呼呼大睡，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，他出去喊一嗓子，整个营地里的士兵，能有半数以上应他的声。
毕竟，是他抓总训练义军的新兵，又带着新兵蛋子上阵作战。
这种连把柄抓不到，又能招到兵的元老，给列奥德塞一百个胆子也不够用。
“是有这件事。”夏恩点点头，“当时艾琳是为了让列奥德指挥官……收回对我的侮辱。”
“你……”列奥德一下涨红了脸。
“列奥德……侮辱你？”黎曼用打量傻子的眼神看了一眼列奥德，“夏恩，你没跟他们说你是‘行医’？”
“我不是了。”夏恩摊了摊手，“我现在是‘枪手’。”
话一出口，营房里再次重归寂静。
门德斯死死盯着夏恩，目光离一丝一毫都不肯挪开。
剩下的单片眼镜元老，和矍铄元老，则都陷入了沉默状态。
“枪手”意味着什么？
那意味着“文明”途径的重现。
意味着“救世主”的出现。
而单片眼镜元老，和矍铄元老这两人……恰恰是最大力宣扬预言的人。
这问题就大了。
因为预言从圣王国而来，按照义军的习惯，应该直接被视为无物。
而为了攻讦的需要，预言才会在义军中被传扬开来。
可现在，预言倒是应验了，救世主也降世了。
但是却站在他们的对面。
这算什么？
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？
另一边，列奥德看着陷入死寂的营房，心脏跳得越来越快。
哪怕他再迟钝，也能够看出眼下情况的不对劲。
平日里，如果有攻讦或者指责的机会，激进派的元老们绝对不会放过。
因此，他满心以为，来元老会议上指控艾琳一番，就可以提供给门德斯一个弹劾艾琳的机会。
甚至能够帮助他在激进派内部争取到更多资源，将队伍更进一步扩充。
可现在……
他忍不住凑到激进派最后一位元老身边，想要说些什么。
“列奥德指挥官。”就在他要凑过去的时候，夏恩忽然出声。
听起来不急不缓，毫无威力。
“我记得你说过……我这个救世主是冒充的，对不对？”
听到这句话，整个营房里所有的元老们，都齐刷刷地转过头，将目光投向了他。
其中，门德斯的目光最为严厉，而黎曼的目光……
则有些似笑非笑的意味。
“两位元老当初说过，只有救世主才能够救义军。”艾琳忽然出声，让其余元老们都随之一凛，“而我相信，只有夏恩才能够救义军。”
门德斯有些烦躁地敲了敲桌子，却没有说话。
夏恩的出现，让他先前的计划被完全打乱了。
“诸位，有一件事情，我想先声明。”一直没动静的单片眼镜元老忽然出声。
他站起身来，向夏恩点点头，“我记得您的名字，曾出现在义军早期的事迹中，那时您拯救了义军，让义军能够度过难关，这一点，所有人都要感谢您。”
“但是，荣誉首领和‘救世主’并非一回事，我们不能仅仅因为一句话，就就断定您归属于‘文明’途径，是救世主。”
“哦，我明白了。”夏恩理解地点了点头，“所以说，你是准备……考验我一番？”
“……请您理解。”单片眼镜元老弯了下腰，算是致歉。
“好吧，我能够理解。”夏恩笑了笑，“那么，你们打算采用什么方法……考验我呢？”
“我们……”
单片眼镜元老刚想接话，就被夏恩打断了，“我相信，这种事情的验证，应该让每一位义军士兵都能够看见，才更加公平，不是吗？”
“不然，我又如何相信，你们的验证方法，足够公平公正呢？”
单片眼镜元老的脸色登时难看了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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