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……”周离行拿着被他用橙色荧光笔圈画得斑斑驳驳的乐谱，不满地皱了皱眉头。
“这些弹错的地方，完全和上个礼拜一样啊。”他抬头看向自己的学生。
周离行将厚厚的一本乐谱放回琴架上，看着那个男孩子手足无措、眼神乱撇的模样，在心下默默地叹了一口气。
“是快到期末，没时间练么？”他问。
“最近……是有点忙。”他的学生吞吞吐吐。
“这死小孩……”坐在一旁的学生的母亲狠狠地用眼刀剜了一眼自己的儿子，“每天一回家就打游戏，和我保证说把所有弹错的地方都改了有什么用，来小周老师面前一弹，都是错的！”
小孩吐了吐舌头，在他妈妈看不到的角度，朝周离行抛去一个求救的眼神。
周离行看了那小鬼头可怜兮兮的模样，心下好笑，他当年也有为了打游戏而翘了练习的时候，看来真是天下学琴少年一般熊，为了千方百计逃练习，就算不去玩游戏，也总会搞出什么其他幺蛾子来。
陈林——他的那个学生小孩，学琴也只是为了多一项可以在同辈面前炫耀的资本而已，并不需要向他当年那样，被施予过重的压力。
“情感表达上倒是比上次好了很多，”周离行开始为自己的小弟子寻台阶下，“这几个地方的确很难弹错，音域跨度太大，你手还小，弹的快了，总会搞出一些杂音。”
“我这可是为了练手速！”陈林赶忙捡着台阶咕噜噜地往下滚，一边滚还一边得意洋洋道，“我的手速在我们公会里可是数一数二的快呢！”
陈林妈妈在一旁听了，无奈又好笑地赏给自己儿子一个毛栗子：“又是打游戏，感情我请小周老师每个礼拜教你两小时弹琴，就是为了让你打游戏去拼手速的啊。”
“游戏又不是手快就能打好的。”周离行失笑，“不说了，你这俩小时就给我好好把这点错误给改了吧，慢慢弹，我不要求你弹的快。”
练琴的时间总的过的很快，弹琴到底还是需要人家小朋友自己在琴键上叮叮咚咚地敲，周离行就放陈林在一边自己改错，只是偶尔出声提醒他一下，其余时间都放在了和他家长的交流上。
得知陈林妈妈有想让儿子明年考十级的想法，周离行估摸了一下他那小学生的水准，有些为难的表示，十级可能有些勉强，但是可以尝试一下九级的考试。
“明年他就该选初中了，我们想让他去考那个私立的双语学校。”陈林妈妈如此解释。
周离行也很懂：“原来是想要加分啊。”
“有就最好了，”陈妈妈叹了一口气，“但果然现在他的水平是不行的么。”
周离行不去理会陈林在一旁叫嚣着“男人不能说不行”的噪音，沉吟片刻，回想了一下当年自己的进度。
“如果突击训练一下，倒是能行。”周离行摸摸下巴，看着陈林在一旁越弹越慢、越弹越轻的架式，就猜到这小鬼一早心思就不在练琴上了，索性也就大大方方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。
“每天按计划练上三小时，坚持四个月，明年十级应该就能过了。”
“三小时！”
“行啊！”
周离行看看他们娘儿俩，问：“所以？”
“明天开始你就不许玩游戏了，给我好好练琴，忍上三个月，考完初中之后暑假随便你怎么玩都行。”陈妈妈一句话就把棒子和枣子都给了，但显然这并不是陈林所能接受的安排。
“不行，最近十区开荒，我是精英团的成员，练级不能掉队的！”
“练什么级，你又不去打职业，这么拼干嘛。”陈妈妈道。
“万一我就被挖去当训练生了呢。”陈林气呼呼地说，“以后我要是被微草挖去继承王不留行，打职业赚海景房，你可别不放我去北京！”
周离行听到王不留行的名字，眨了眨眼。
“你玩的，魔道学者呀。”他说。
“是啊。”陈林点头。
“小周老师你也玩这游戏啊。”陈妈妈问。
周离行软软地“嗯”了一声，沉默片刻，又轻轻地补充了一句：“不过现在不玩啦，账号卡也卖了。”
陈林听了周离行的话，不知怎的就又些急了，他在琴凳上扭过半边身子，凑了上去，质问：“你怎么能卖呢，你怎么舍得呢？！”
周离行笑了：“为了读书啊。”
陈林“靠”了一声。
陈妈妈看向周离行的目光中，则充斥了满的赞许的意味。
于是，陈林的特训计划就这么定下来了。
“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荣耀玩家。”陈林在课后，用仇恨的目光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周离行，小孩子怨毒的目光看上去一点都不吓人，倒把周离行给逗笑了。
小周老师笑起来太漂亮，陈林瞪了两眼就没了气势，泄气，整个人像一条咸鱼一样，摊在了沙发上。
周离行也就陈林大上几岁，长的好看不说，又是一个弹琴弹的动听、并且为了学习可以抛弃游戏的好学生，陈妈妈也乐意让自己的孩子和这种榜样型学生多呆一会儿，所以她一向都很放任这两个孩子在课后搞在一起胡搅蛮缠、谈天说地，甚至，有时两个孩子玩的太晚忘了时间，她还会主动邀请周离行留下来吃个晚饭什么的。
“太可怜了。”周离行看着一脸失去了梦想的陈林，感叹了一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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