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泽的声音忽远忽近。
他提起了许泽的书包，说：“我送你吧。”
许泽愣了一下，然后笑了起来：“好呀。”
他见到了许泽的母亲，一个优雅的贵妇人，面色有点忧愁。于是柳长春这一路什么也不敢说，他胸膛里荡荡悠悠的勇气和冲动都开始慢慢沉寂。像一座休眠了的火山。
路再长也是有尽头的。
一路到了校门口，许泽悄悄拉了拉他的手：“谢谢你啊。”
很轻，一碰，就没了。
柳长春站在门里，看着他和母亲上了车。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拉开车门，然后把他抱了上去。
那应该是许泽的父亲。
许泽在父亲的怀里，侧过了头，看到了门口小小的人影子。
他知道柳长春看不见。
但是许泽还是笑了，然后十分艰难的抬起了胳膊，轻轻挥了挥手。
05
柳长春就想，再等等，等他高考完，他就去美国找他。
他们两个人有了时差，聊天总是不在一个频道上。
每次柳长春刚醒，许泽却已经要休息了。
有一天许泽跟他抱怨，说感觉自己写的文都没有人看，好难过，还不知道还可以再写几天。
当时七点注册还需要用盛大通行证。
于是柳长春思考了一会儿。
他去淘宝买了十个七点号，一个号三块钱，都是用了两三年那种。
柳长春开始变着花样在评论区里留言。
一开始业务不熟练，全是尬吹。野生读者点进来后纷纷吐槽：“我的妈这个作者自己买水军了？”
许泽却蛮开心的，发给他的留言都轻快了不少。
这么多个小号，混的最好是个叫“三两黄金”的，有一天柳长春上线，发现系统发来了站短，说他成了慕长今书评区的管理员。
刚高考完的第二天。
柳长春躺在床上睡了一天，醒来的时候神清气爽。
他准备把这个好消息和许泽分享一下。
他刚打开了QQ，系统提示他收到了一封邮件。发信人是许泽。
柳长春不由得愣住了。他的心里突然有了点惶恐。
他打开了邮箱，迟迟不敢点进收件箱。
于是柳长春打开了和许泽聊天界面。
一柳长春：我高考完了，你医院的地址在哪啊，我来找你吧？
一柳长春：发现你的文断更两天了，你还好吗？
一天一夜过去了，都没有回答。屏幕面前的柳长春突然就红了眼眶。
一柳长春：许泽。
一柳长春：我喜欢你。
柳长春打开了邮箱。
06
TO 柳长春：
展信佳。
我要说的事，可能会让你很难过，但是我想，还是要给你一个交代。
我从小身体不好，三天两头进医院，爸爸妈妈都担心我要早夭。
生在这样的家庭，是我的幸运，因为我不用担心治疗的费用会压垮他们的脊梁，但是也是他们的不幸，有我这样一个注定只是过客的孩子。
我不希望把悲伤带给任何人。包括你。
现在是六月一日。儿童节，隔壁病床的小朋友跑过来，送了我一张小卡片。
上面写的是“希望你开心每一天”。
我也希望你开心每一天。
你也不用再每天开小号给我留言了，这么拙劣的把戏，一眼就能看穿，还浪费时间，何必呢。
好可惜，我的故事还没有写完。也没办法让你看到结局了。
不过我把我的账号给了另一个小读者:-D，他说一定会帮我写完的。也不知道你还会不会继续看。
你知道我为什么笔名要写慕长今吗？
本来，是想叫慕长春的。
你说高考后有事想跟我说，现在你已经考完了吧。
我知道你想说什么，但是请不要说。
这是我生命不能承受之重。
你还有很长的岁月。遇上一个值得你喜欢，能陪你过一生一世的人。
希望你珍重。
许泽
2010.6.1
“阿泽，写完了吗？”母亲看着他迟迟不动，发出了询问。
许泽躺在病床上，带着氧气罩。前几天，他病情已经严重到了呼吸衰竭的地步了。
医生只能遗憾的摇摇头。
父亲和母亲每天都在偷偷哭，这些，许泽都知道。
许泽朝母亲笑了笑。
然后艰难的敲了敲键盘。
[妈妈，我爱你。]
[帮我把这封信，最后那句话删了吧。]
许夫人忍住了眼泪，看向了邮件的最后一行。
[如果有下辈子，我们再在一起好不好？]
07
你会遇上一个，值得你喜欢，并且会陪你过一生一世的人。
他知道许三白喜欢他，他还这么年轻，眼底都装不住情绪，满满的喜欢，一眨眼就会溢出来。
那你喜欢他吗？
是。
许三白从背后抱住了他，把头埋进了他的脖子里，蹭了又蹭。
柳长春正在玩手机。
许三白瞟了一眼，隐约从屏幕上看到了一个人影子，还没看清呢，柳长春就眼疾手快把手机给关了。
许三白跟他咬耳朵：“诶，春春，你手机屏幕上的人是谁啊？”
柳长春“唔”了一声。
然后眉眼舒展了开来，他勾起嘴角，然后笑了笑。
“偷拍的你啊。”他打开了手机，然后晃了晃，“我刚换的。”
许三白的嘴翘了起来：“你为什么要选这张，好丑。”
“不丑，我很喜欢。”他这话说的很认真。
半夜里，躺在一张床上，柳长春突然伸出手，摸了摸许三白的头发。
“改天陪我扫个墓吧，我带你见一个人。”
然后，再告诉你一些事。
许三白睡的迷迷糊糊的，小脑袋一点一点，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慢慢的，又睡着了。
柳长春的神色复杂。
最终，替他敛了敛被子，然后低下头，亲了亲许三白的额头。
睡吧，我亲爱的小作家。
谢谢你补全他的故事。
【END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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