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霄远离了教坊司。
把手中空无一物的小瓷瓶随手丢进一旁的小河之中。
这一次的试探，虽然没能在蔡德嘴里问出什么线索。
但也不完全是没有收获。
只是从蔡德眼中慌乱的神色来看，就可以确定“楼船”一案，绝对没那么简单。
可惜刚刚机会并不算太好。
他虽然是光明正大出的狱，并不怕刑部衙门的捕头。
可教坊司那边人多眼杂，保不齐暗中就会有蔡德的同伙潜伏。
所以就只能匆匆逼问一下，算是恐吓一下蔡德。
先出一口恶气的同时，看他会不会狗急跳墙，露出一点马脚。
之后再看情况，慢慢调查。
……
按照记忆中的路线，王霄很快走到了正仪坊的一处府邸前。
这里正是王府，他这一世的家所在，位于京城外城。
笃笃笃~
王霄有点忐忑的拉响了门环。
过了一会，一旁的侧门吱呀一声打开，有个美妇人半倚在门内，提着灯笼，问道：“老爷？”
声音满怀期待。
美妇人正是他这一世的生母，许梅。
看到她满脸憔悴的模样。
王霄不知为何，心中突然一酸。
他迈步走上前去，轻声开口道：“娘，是我。”
“决明？”
美妇人有点意外，又有点不可置信。
她提着灯笼想走上前，但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，又飞快退回门内。
压抑着情绪，开口道：“决明，你不是在大牢里吗，怎么出来了……”
看着眼前这身材面貌都与自家儿子一模一样的身影。
美妇人想着他是不是在大牢里面发生了什么意外，冤魂不能散去，回家看望来了……
念及至此，她一时悲从中来，泪水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。
王霄看到她眼中的悲痛之色，就知道同先前在教坊司那边一样，被误以为是鬼魂。
苦笑不得的同时，也有点心酸。
“娘，我得了贵人相助，在大牢里出来了。”
他只得耐心解释。
见美妇人还是不太相信的样子，只得思索记忆。
苦笑道：“七岁那年，我半夜尿床，娘亲你当时把我痛打了一顿。”
“还有十二岁那年，隔壁陈胖小子欺负我，你亲自带我上门当着他的父亲的面臭骂了他一顿。”
“还有，你说老爹这一辈子没啥出息，当了一辈子的官，还是个小小的七品。”
“当初他也就有眼光，娶了娘亲你……”
讲到这里，美妇人精致的脸蛋上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嫣红，但很快就被欣喜之色所取代。
她再也忍不住眼中打转的泪水，丢下手中提着的灯笼，走上前去一把抱住王霄。
王霄心中一暖，没有丝毫的抗拒。
只是轻轻拍着美妇人的肩膀，道：“娘，我这不是回来了吗，别哭，没事儿了。”
“咱有什么事回家说吧。”
“嗯，回家，咱们回家！”
美妇人牵着王霄的手，重重点头。
可怜天下父母心。
……
王府家中并没有丫鬟侍女。
王霄和美妇人回到大厅之中，却没见到便宜老爹的身影。
美妇人见他疑惑，便道：“老爷今日一早就出了门去，说是要去首辅家中替你求情，现在还未回来。”
“求情不应当求个一整天吧，成与不成，都该有个答复。”王霄蹙眉道。
尽管有点担心便宜老爹，可是回想在大牢中见到他忧虑为自己担心的样子，心中还是一暖。
“不用管老爷，晚些他就会回来了。”
“决明，还是先给娘亲说说，你是怎么从大牢里出来的吧。”美妇人给王霄斟了杯热茶，握着他的手问道。
“是子云先生，他在大牢之中把我救了出来。”
“子云先生？”美妇人眼中露出恍然之色。
王霄有些好奇她的反应，问道：“怎么，娘亲你也知道子云先生？”
美妇人回过神来，笑骂道：“你这孩子。”
“秋试之后，你患上隐疾，子云先生来过几次家中看望，娘亲怎么会不认识。”
子云先生在秋试考场案之后，就一直在关注我？
原来如此。
王霄汗颜一笑，不动声色掠过这个话题，继续讲着在牢房中与陈羲的对话。
不过为了不让美妇人再担惊受怕。
他隐瞒了自己选择破案证明清白这件事。
只是讲了陈羲因秋试考场一案，心中觉得有愧，才选择帮助自己。
美妇人听完之后，已是泪眼婆娑。
她抚摸着王霄的秀发，哽咽道：“我儿大难不死，肯定会有后福。”
“子云先生对咱们家有大恩，你以后要努力出人头地，好好报达人家，知道么？”
王霄重重点头，重活一世，当恩怨分明，有恩报恩，有仇报仇！
两人又寒暄了一阵，都是美妇人满脸心疼地在嘘寒问暖。
直到听见王霄肚子传出咕噜一声响，她才恍然回过神来。
“瞧我这德性！”
“决明你刚从大牢里出来，到现在肯定还没吃饭，娘去给你煮面去！”
她刚说完，起身准备走去厨房，就听外面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。
她顺着声音扭头望去，正好看见满脸憔悴的王渊回来。
“老爷回来了。”
“决明，你跟你爹在这坐会，娘亲给你们爷俩去下点面条。”
“很快就好！”
丢下这几句话。
她风风火火转身就去了厨房，却没发现王渊回来的步伐，相比平日有一丝异样。
“决明？”
听到自家夫人的话语，王渊憔悴的眼中升起一抹亮光。
当看到迎面正向自己走来的儿子后，他这些天来一直压抑绷着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一抹笑容。
“决明，你怎么回来了！”
他小心翼翼的问，好像生怕一个眨眼之后，儿子就会消失不见一样。
“爹，我得了贵人相助，从大牢里出来了！”
王霄把他的憔悴看在眼里，想到他这几天为了救自己，四处奔走求情，这一声爹叫的再无一点隔阂。
“好！”
“出来了就好！”
“出来了就好啊！”
王渊终究是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。
听闻儿子的话语，虽然心里松了一口气，感到由衷的欣慰。
但情绪却没像王母先前那样激烈。
王霄走上前去，搀扶着他往厅中走去，准备与他说清楚自己出狱的缘由。
不料却听“嘶”的一声。
王霄疑惑道:“怎么了老爹？”
“天气渐冷，风寒犯了，腿脚有些不利索。”
“咱慢着点走。”
王霄闻言沉默了下来。
记忆之中，自家便宜老爹好像未曾有过这类的毛病。
回想先前娘亲所说，便宜老爹去找首辅替我求情。
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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