钟澄早已察觉，这次入侵按理说是没有成功可能的。
杀手或许低估了自己的实力，以至于没能及时将自己杀掉。
但对方既要对自己下手，就没可能不知道国师对自己已有所重视。
单是金丹境的陈政，在安平县已没可能找出与之匹敌的高手！
裴神秀坐到钟澄对面，面具下表情莫辨。
钟澄心情虽然杂乱，却也按捺不住对当朝国师的好奇，不时盯往对方脸上的鸟首面具。
青竹雷鸟是丹鼎派中吞雷一脉的符瑞，而裴神秀十六岁时，已是这千年古宗的掌教天师。
执掌炼丹司前，她曾在先皇御宇晚期亲率六千绛雷卫，电闪般夷平西凉聚众作乱的五大部落，用兵足居天下前列。
丹术、雷法、用兵、乃至于传说中为着过份美艳而在战场上封印起来的容颜，只言词组从不足以形容这个女子的全部。
一些人甚至认为，裴神秀的影响力绝不该局限于丹鼎派，而该成为整座道门的领航人。
钟澄不认为炼丹学堂被袭这种小事，能够吸引这种大人物关注。
自己稍露锋芒的“天赋”，更没有充足的份量，除非......
“国师认识卑职的姐姐？”
这句话看似与当前的危机无关，却非问不可，不然钟澄早晚得被裴神秀没来由的关注逼疯。
同时，他也得竭力装出对炼出雏形长生丹之事一无所觉的样子。
他根本想象不到对方会怎样处置自己。就他所知，一夕赢得过度关注的弱者，从不会有好下场。
裴神秀眉头一挑。
“炼丹司记念每一位为朝廷受难的人才。若非秃鹫坚持反对，天地议会本有意立例免试招收殉职者的家属。”
看来她很确定原主的姐姐已不在人世，也就是说不用指望这方面的助力……“卑职谢过国师恩典。”
“是吗？我倒觉得理应补偿你。若然免试之事成真，你也就用不着当着大庭广众展示成品。”裴神秀感慨道。“只是想不到小小安平县，竟也有识货之人。”
钟澄暗握拳头，也顾不得早前指甲划伤处赤辣辣的疼。
“此事果然牵涉到自己人！学堂中人出手，既不受结界所限，又有明面上的身份免招怀疑，可不是方便得很吗？”
裴神秀微笑道：“你的思路算清晰了，只是得再缩窄一下范围。”
“陈大人知道我这几天会来此暂避，保安严密，一天之内从外部把杀手偷运进来的难度过高。”
“因此，来杀你的杀手，很有可能是学堂的师生。”
“主事等一众教职员暗中都被盯得很紧，而且都不只镇元境，犯案的可能不大。”
“假设出手的，是一位暗中修到了镇元境的生员，你觉得他会不会参加测试，增加被察觉不妥的机率？”
钟澄恍然大悟。“正因为此人没参加测试，昨日便没在食堂出现，没注意到站在门外的秃鹫大人。”
“不然这场袭撃，根本就不会发生......”
裴神秀悠悠道：“又或许，向你出手的会是更强的高手。”
国师纤指轻托着面具。“你似乎对自己炼出无毒性丹药这件事的重要性，没有充足的概念？”
钟澄心想自己当然清楚，只是他不相信裴神秀会贸然揭开长生丹之事，当下装出懵懂模样。“请国师明示。”
裴神秀叹了口气。“你以为我秘密来到安平县是为了甚么？我又没法预知到你能炼出无毒丹。”
“我针对的是派出杀手的组织。三个月前，有人报称他们曾在附近数县出没。”
“据报他们早已派人潜入学堂，刺探炼丹司行事情报。要是我大摇大摆地露面，奸徒决不会现身，境界较低的你，却能让他们放松戒备。”
她竖起一指。“按我原本打算，你在这事上的戏份到此就结束了。”
“但你决不会甘心的，不是吗？”
的确，经过国师深入浅出的解说，钟澄充份理解到了事情的危险性。
一个逼得国家前五把交椅亲自出动的组织，麾下力量决不止一位镇元境杀手。
盗取无毒丹或是杀掉自己，只是他们向炼丹司甚至整座朝廷宣战的第一步！
目前仅是锻体境的他，能在这场风暴中做到甚么？
裴神秀美目轻眨，静待回音。
“卑职今夜便会尝试升境。”钟澄开口声音远比想象中低沉。“恳求大人赐卑职一个机会，让我参与剿杀那犯人。”
裴神秀笑了。
“我自会安排。记得，别跟学堂内外的旁人说起我。”
她的手掌轻柔地抚过他肩头，半条漆黑阴阳鱼的图案掠过掌心，一息间不见影子。
黑鱼图形带给钟澄的不安感，甚至持续到陈政将他领到炼丹房之时。
“本官认为，你不会想在这刻回到原本的寝室，因此为你准备了床铺食水。杀手一事结束前，房间内的丹炉和材料任你用。”
陈政轻轻咳了一声。“低阶时，本官也曾执行不少危险任务，理解失去战友的感受。”
“当时的我只以为，这份悲伤在爬上高阶，远离死亡风险后便会消散......”
“卑职没感到太悲伤。”钟澄勉强一笑。“只是身边有人忽然过世，卑职总觉得......自己不应该甚么也不做。”
“唉，你本不该被牵涉进这个层次的斗争中的。但愿如秃鹫大人所言，历经生死的痛楚会让你坚强。”
“本官会按国师指示，将你组进与本官同来的炼丹师小队中。毕竟通过测试后，你已是正式成员，也是时候习惯出任务了。”
“千万记得，你的职责只是诱出隐藏的敌对势力，绝不能介入战斗，明白吗？”
早已决定是夜炼出完美定气丹，升至第二境的钟澄思索再三。
自己临敌时的手段，还包括入职礼包赠送的大力丸、坚甲丸各三颗。
如果完美工房如他预料般，有着提升成药质量，同时除去药毒，支持他同时且持续服食强化丹丸的能力......
那自己决非没有一战的余地！
当着考官大人，钟澄谨慎地收起欣喜神色。
“卑职明白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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