会交代他需要清楚的状况。
也即她并不掩藏，自己无意完全向他透露一切。
果然是都城大人物们说话的作风。
钟澄却没为此感到不满。当朝巨擎之中，裴神秀很可能已是最没架子的一位。这大概是因着她仍残存着理工科不问虚名，专注内务的优良质量......
胡思乱想之际，忽听得裴神秀说道：“你介不介意这人躺在我们旁边？”
钟澄一怔，才会意得她在指程杵。
是了，堂堂国师总不能自己把尸体搬出去。
如果让钟澄自己或是陈政等人代劳，则会暴露这次会面，而无疑是国师所不情愿的。
钟澄心思转动，说道：“任凭大人安排。”
裴神秀轻轻颔首，右手掌隔空一掠，登时把程杵的身躯收进了掌心的黑鱼图形里。
半晌后，钟澄听到远处某所房间中传出了尖叫声。
裴神秀指头一动，炼丹室房门上现出暗紫色的太极图，门内外的声息实时遭到隔绝。
经过连日来的事件，钟澄的心理质素有所提升，对所发生的一切大感惊诧同时，也在默默观察。
裴神秀双掌上各有一片阴阳鱼，合掌而成太极图形，至今呈现太极图形的术法多半与此相关。
炼丹司派发的制式白袍背后，也有一幅太极图......她方才似乎就是藉由图形传送赶到的......
而灭杀程杵时，裴神秀也是直接透过对方背上阵图引雷夺命。
也就是说从穿上白袍起，炼丹司自上而下所有人的性命，都在这位代理首席掌握之中！
钟澄霎时起了立即把袍子脱下丢开的冲动。
只是好快想起后心图形已被扯落，暂时不到他操心。
此外，以裴神秀位列天下前茅的修为境界，地阶或以下的丹师们在她眼里本就如取如携，穿着白袍与否的分别不大。
“只要我没有反心，白袍对我来说暂时就是保护......她既然放心在我面前显露阴阳鱼的秘密，就代表相信我的忠诚，也可能，是试探？”
也不知裴神秀是否猜到了他心里一浪接一浪的内心戏，主动向他展示了掌心图纹。
“这是你姐姐的设计。”
过了好一会，钟澄才反应过来。“甚......甚么？”
“你别慌张，你不是问过我你姐姐的事情吗？我想从中挑一些说，这不至于会把你牵涉进更大的危机里。”
她收回双手，笑容淡漠。
“你姐姐第一次被请到天地议会发言，碰巧是我被圣上逼着管理炼丹司后首次领会。”
“说实话，我没想过高阶丹师中会有像她般关注部属安危的人。大多数人像铁枰或秃鹫，很少把心思放在自身以外的事情上。”
裴神秀低着眼眸。
“威胁与保护就此合而为一，至于善恶，完全取决于当时执掌法印的首席的品格性情。”
“下一位首席或代理首席很可能是个混蛋。炼丹司内这种人本就不少，空具力量，却全无在上者的自控能力。”
她轻轻一笑。“但无论如何，我很高兴你姐姐信任我不会滥用她的成果。”
钟澄低声问道：“我姐姐是天才吗？”
“直至此刻，我仍没在炼丹司中见过比她更适合成为首席之人，但那绝不仅是因为她的天赋，而是她有着英雄的内心，就像她最爱的弟弟一样。”
钟澄被对方毫不掩饰赞赏的目光瞧得脸上一红。“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。”
“也理应获得你队友们的感谢。”裴神秀说道。“事实上，如果你姐姐能活到如今，你会拥有丰足却应得的一切。”
“但是，那美好的未来，从盘丝会杀害你姐姐的一刻就破灭了。”
钟澄念头如电闪，忽然明白到盘丝会甫见自己显露出炼丹才华，就派出丹魔，安排自己成为大阴谋中第一位死者的背后原因！
“陈大人说他们不过是一群嗑丹过量，落得癫癫狂狂的疯人，被少数清醒的高层利用来作奸犯科，反对朝廷，自创会以来没成过甚么大事。”
裴神秀显是不以为然。“陈政当你是小孩子，才这般糊弄你。那家伙，自在学堂时就人模狗样！”
她没顾钟澄被她真情流露的表现弄得颇为尴尬，坐到了钟澄身旁。
后者闻得她袍上的沉香木香气，暗喜同时，却也颇不自在。
“钟大人，所谓盘丝会的疯子，只是在高层引导下自我放纵，追逐力量而服食大量丹丸的低层成员。”
“由于丹毒积聚过量，他们之中有一半会出现幻听、幻视等心智问题，另一半则像镇上的杀手般堕落成丹魔。”
“他们不过是猛虎驱使充作挡箭的走獒，就连进行小规模袭击，若无另行雇用的割鹿楼杀手监督都难以成功，称不上真正的威胁。”
“但盘丝会的核心成员决非如此。他们绝不沉迷服丹，艰苦修行，精通药理，有着化解丹毒影响的奇异方法，基本上免于成为丹魔的风险。”
“而且正如成员后颈的蛛网纹身所示，他们以将同阶级的人与人之间连结起来为宗旨，凝聚力极强，虽然人人心性阴狠，却极少背叛同伙。”
“朝廷的情报网再是完善，也很难预先侦察到他们的行动。”
钟澄点了点头，心想谁能想到离开炼丹司后，在这学堂教书近十年的主簿会被敌人买通。
当初据闻上头有人要换走怠惰无能的程杵，可是遭到了儒家鹿鸣书院的强烈反对的。
只听裴神秀继续说道：“就是这样的一群人，透过一场极不荣誉的围剿，杀害了当时正为朝廷执行公务的你姐姐。”
“也正是同一群人，看准都城即将举行三教论道的重要时刻，全心全意地投入到打击炼丹司的行动中。”
“不仅是官方身份的炼丹司，道门丹鼎派中的一切支流都受他们针对。他们喜爱在闹市行动，每回都无可避免地祸及大量平民，数十年间被卷入的死伤者，已不下过万之数。”
裴神秀作出总结：“圣上的方针，是让丹鼎派在这次论道中大展拳脚，以推动舆论乃至整座朝廷对炼丹的支持，绝不容许被这群危险人物坏事！”
她将一截掌心长的青竹放在钟澄手里。
“到总部后展示此物，见竹如见我。”裴神秀说道。“待你升至镇元境，我再教你将它炼成半丹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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