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考的最后冲刺阶段，当班老师已经不再讲课，只负责答疑解惑。
每名考生都根据自己的情况，按照自己的节奏学习，互不干扰。
大半节课后，赵彤方才匆匆忙忙从教室外走了进来。
怕影响其他同学学习的缘故，赵彤没有敲门，也没有跟当班老师打招呼，径直走向了她的座位。
坐下之后，也不像平常那样，坐下后要跟周楠嘀咕几句，而是安安静静拿出卷纸，开始做题。
周楠明显能够感受得到赵彤的异样，上课时间，却不好开口，只能默不作声。
终于等到下课铃响起，周楠侧过身，看着赵彤。
这时他才发现，赵彤的眼圈是红的，进教室前明显哭过。
见到此景，周楠忙问：“赵彤，下午怎么迟到了。”
赵彤咬了咬嘴唇，半晌开口说：“没事。”
“你，哭了？”周楠又问。
“我，没哭。”
赵彤是把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的女生，嘴上说没事，眼圈又红了起来，就差哭出声了。
周楠知道，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。
想到这里是教室，说多了不好，便用手肘碰了碰赵彤的胳膊，“赵彤，咱们出去放放风。”
赵彤似乎也想跟周楠说说话，微微点点头，站了起来。
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教室，穿过长长的走廊，一起来到学校教学楼后面背阴的地方。
靠着教学楼的墙根，周楠侧身问：“赵彤，出什么事了？”
“没……没什么。”赵彤一改平日的爽朗，低声说。
“咱们同桌三年，有没有事我一眼就能看出来。说吧，说出来，心里能痛快些。还有一个星期就要高考，心里有事是考不好的。”周楠对赵彤做起了思想工作。
赵彤微微扬起头，看着比她高出半头的周楠，思量片刻后，轻声说：“中午我在我爸的办公室外，听到我爸我妈在争吵。
我妈说，我爸在外面有好几个女人。
我爸说，有钱了，外面有几个女人不是很正常，没有才不正常呢。
后来说，等我高考完，他们就离婚了。”
“什么？要离婚？”
赵彤的话令周楠十分诧异。
在他的记忆中，赵彤父母是模范夫妇。两人经常一起接送赵彤上下学，看起来满恩爱的样子，这样的夫妻怎么说离就要离了？
想到这里，周楠问道：“赵彤，你是听错了吧。你爸妈一起奋斗这么多年，才有这么大的家业，怎么会说离就离？”
赵彤双手背在身后，上身靠着墙，叹声道：
“其实我爸妈已经分居很长时间了，只不过我没留意罢了。
表面上我爸我妈很恩爱，实际上，我爸外面有三四个女人，最小的只有十七岁，比我还小。”
从赵彤语气中，周楠能够感受到，赵彤夫妇离婚这件事应该是真的了。男人有钱，在外面有女人，在哪个年代都不是什么稀罕事。这个时候不是追责的时候，让赵彤尽快摆脱心里阴影更重要。
于是道：“赵彤，事情已经发生，不能改变了，就要坦然面对。你爸妈要在你高考后再离婚，就是不想影响你高考。
你要做的，就要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。高考之后，再想这件事。”
“周楠，那可是我爸我妈，我没办法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。一想高考之后，他们就要离婚。我想好了，干脆我不参加高考，复读一年，那样他们就不能离了。”赵彤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说。
“赵彤，你以为你能复读一辈子么？就算你复读一辈子，你以为你爸妈就不离婚了么？”周楠语气变得严厉起来。
周楠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赵彤说话，赵彤有些接受不了，“我家出了这么大事，你怎么还训我？”
“我不是训你，而是让你清醒一下，冷静下来。”
周楠知道，这个时候和风细雨的劝慰起不到什么作用，语气依旧没有缓和的意思。
周楠的一番话起到了作用，赵彤沉了一口气说：“周楠，我不希望我爸妈离婚，你有没有什么办法？”
见赵彤不那么激动了，周楠想想说道：“你现在要做的，就是专心备战高考，考完之后主动跟他们谈谈。高考之前，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。”
“你说，他们能听我的么？他们能不离婚么？”赵彤又问。
“不好说。如果他们都爱着你，为了你也许会继续过下去。”周楠实话实说。
“为了我？不是为了他们？”赵彤瞪大眼睛看着周楠。
“对，为了你。”周楠说着实情。
听了周楠的话，赵彤叹了口气，问：“周楠，你说男人一有钱就会想着找其他女人么？”
周楠沉默片刻，微微点点头，“是吧。”
“你呢？假如你以后也很有钱，也会像我爸这样，外面又很多女人么？”赵彤瞪大眼睛，等着周楠的回答。
周楠很清楚，自己的回答会影响到赵彤的情绪。
说“会”，会让她觉得看不到希望。
说“不会”，赵彤会认为自己父亲对母亲不够忠诚。
想想说道：“我？那要看爱情力量更大，还是诱惑力量更大。我相信真正的爱情是能抵御住诱惑的。”
周楠这段话模棱两可的话却令赵彤眼睛一亮，身子直了起来，不再靠墙站着，沉声说：“周楠，我也相信爱情。”
见赵彤已经恢复了该有的冷静，周楠笑道：“好了，为了你将来的爱情，就别再哭哭唧唧的，用心高考，考上想去的学校。
高考之后，跟你爸妈好好谈谈。也许，你爸妈真的想通了，为了你，不离了。”
“行，我听你。”赵彤用力点了点头。
她本来就是个明朗的女孩子，知道该做什么，不该做什么。
她愿意听周楠的话，也愿意按照周楠的话去做。
……
1991年高考，一共考三天。
作为理科生，
7月7日：上午语文，下午化学；
7月8日：上午数学，下午外语；
7月9日：上午物理，下午政治、生物。
明天就是高考的日子，吉春一中放了假，让学生回家调整。
高三下半年，特别是临近高考这段时间，好长时间没有放假了。放一天假，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。
周楠就有这种感觉。
本想再背一背习题公式，巩固一下学习成果。
拿着书本，却一点也看不进去。
既然看不进去，索性不看了。
周楠从小屋走了出来，来到了院子。
母亲郑娟正在院子里洗衣服，见周楠出来，用手背撩了撩散落下来的头发，问：“楠楠，怎么不在屋里复习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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