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连我都放弃他,等他出来的时候,要怎么办?”
“可他不见得会出来啊,你要等他到什么时候呢?”
“到我死、或者他死。”
良久的安静后,常老爹的嘴角渐渐浮起一抹安心的笑,自言自语般,“那混小子到底是上辈子干了什么天大的好事,这辈子摊上你这么个好孩子喜欢他哟。”
“乐乐本来就是好孩子。”
常老爹笑了笑。
许是说了太多话,常老爹有些疲惫似的合上了双眼。
“我把乐乐叫进来?”裴清轻声问。
“还是麻烦你陪着我吧。”常老爹声音很轻。
“……好。”
裴清坐在那儿,看着心跳监测仪上的数字慢慢下滑,最后变成了0,发出一声蜂鸣。
奶奶闻声立刻推开病房门冲了进去。
常乐满脸惊惶地站了片刻,在病房里传来的奶奶哭天抢地的哭声中慢慢蹲下去,抬起双手捂住了脸。
然后便是隆重的葬礼,全程都是裴清张罗主持。常乐就负责出个人。
常乐奶奶在日复一日的以泪洗面中,终是哭坏了身子,常老爹去世两个月后也进了医院。根据法律规定,常乐作为生活不能自理的奶奶的唯一亲人,经过层层审批,得以假释,以老人故去、葬礼结束为假释终止日期。
奶奶已经八十了,这一病,便是风卷残烛,连年关都没熬过,便去了。
火葬的那天,正是腊月二八,大雪纷飞。
常乐领了骨灰,跟裴清一前一后地走出火葬场,一路无言。
要将常乐收监的警车就候在大门外,常乐不可能将骨灰带回监狱,便回身将骨灰盒交给了裴清。
事实上,常乐所有亲人的骨灰,都供在裴清家里。
常乐始终垂着双眸不去看裴清。他见裴清已经接稳了骨灰盒便想迅速收回手,可还是被裴清按住了指尖。
常乐用力把手抽出来。
已经跟上前的狱警见两人也没什么继续话别的意思,遂掏出手铐给常乐铐上,然后在常乐双手上罩了块布,一人一边抓着常乐的臂肘,带他向警车走去。
“乐乐。”裴清在身后叫他,“我等你。”
他是想笑着说的,可惜,尾音还是染上了浓浓的哽咽。
常乐停下脚步,冷着声音十分不耐烦道:“那你等到死吧。”
便头也不回地上了警车。
可当车门一关,他便崩溃似的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。
哭了几秒,常乐突然坐起来,侧过身从车后窗看去——
裴清一身黑色呢绒大衣,捧着骨灰盒立在狂风暴雪中,对着在雪地中缓缓离去的他,轻轻摆着手。
看见满脸泪痕的常乐回头看他,裴清愣了一下,突然迈开长腿狂奔着追上来。
司机从倒车镜中看到了,正好车速不快,开得也不远,很贴心地问了一句,“要停下吗?”
常乐急忙转回身来,“不用,快走。……快走。”
等常乐再回头时,被警车远远甩下的裴清已经缩成了手指那么大的小人儿,再也看不清面容。只隐隐看得出,寒风扬起他黑色的衣摆,他整个人立在茫茫白雪间,一动不动,那么孤单、那么寂寥……
常乐在狱中积极改造,在历经数次政治考核后,于服刑满25年后,减刑释放。
时年,53岁。
走出监狱大门,一转身,面前停着一辆看起来就很高级的黑色轿车。轿车旁边靠着一个看起来很帅气的老头。
……算老头吧。
常乐知道这老头跟自己同岁,但保养得好,看起来比自己年轻多了。
常乐只扫了一眼,迅速收回目光,快步从轿车旁边走了过去。
那人也没过来拉他,而是开着车慢慢地缀在常乐身后。
走了两三百米后,常乐停下脚步,身后隐隐的马达声也迅速消失了。
常乐扬起头深深吸了口气,缓缓吐出来,转回身——
上了车。
***
裴清从25岁到35岁,先是没白天黑夜地忙着创业、把公司做大、做强,然后忙着救常乐、替常乐照顾家人,同时还得顾着手下那么大一摊子公司实务,整整十年,忙得像个陀螺,没少糟蹋自己的身体,精神压力也没少受,只是那时候年轻,没表现出来,后来老了,各种毛病就一起找了上来。
常乐尽心尽力地照顾裴清,像祖宗一样的伺候着。好在这些年裴清钱没少赚,住院用药的钱,完全不用常乐犯愁,而且都是住最好的、用最好的。
饶是这样,裴清还是很早就走了。时年不过69岁。
裴清走的时候,常乐很平静。平静得他自己都觉得意外。而且在裴清走了之后,常乐又在他们一起生活了16年的房子里独自住了五天。
可当第六条清晨醒来时,常乐看着空荡荡的房子突然老泪纵横,哭得像个只有几岁的孩子。
***
再后来,常乐见到了“死神”,就是现在这位坐在他对面的管理员。
管理员问常乐,如有来生,你希望有个怎样的人生?
常乐沉默片刻,回答道——
如有轮回,愿以我千百世的不得善终,换取家人健康平安、家族长盛不衰。
管理员说:“正好,我这里有一份‘亡国之君’的任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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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章完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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